周作人脸有难看，顿了顿说：“他已经搬走了。”

“搬走了？”李谕讶，“开什么玩笑，这不是他买的房吗？”

“额……”周作人不知怎么接话。

他的日本妻羽太信在屋里说：“请李君去砖塔胡同吧。”

李谕听话中语气不太自然，于是不再多问，拱手说：“打扰了。”

砖塔胡同在八湾以南三公里，阜成门侧。

李谕开车赶到，再次敲了敲大门，开门的是夹着烟卷的鲁迅，“李谕先生，你怎么来了。”

“给你再次温居。”李谕端起手里的松和油糕笑。

鲁迅无奈地叹了气：“别提了！”

这所房明显不如之前他几千大洋买的八湾宅院，就是个普通的市民小房。

“平时来的人不多，到我书房坐坐吧。”鲁迅说。

他的书房是这座小房中比较好的一间，但也陈设简单，好在布置得很整洁。书桌上有一方砚台，一支荣宝斋笔；旁边的书橱放着一些书籍，不过数量很少。

朱安端来茶碗，给李谕和鲁迅倒上茶，一句话也没多说，就退了去。

鲁迅说：“不是什么好茶，随便喝。”

李谕问：“先生有去女师范大学兼职吗？”

“准备去了，”鲁迅说，“不然收不够。”

他的积蓄大分在八湾的房上了。

好像此后鲁迅再也没有买过房，虽然他并不缺钱。

可能是因为后来去了上海，上海房价堪比纽约，连迅哥也买不起，只能租房住。

既然手没钱，只能多兼职赚。

李谕说：“他们现在发得薪吗？”

“断断续续吧，自然没有以前那么准时，不过多打几份工，总归能够养活。以后应当会好起来，”鲁迅吐了烟卷，“原来我自己不知不觉中也有了阿q神。”

北洋政府此后着实拉。

“碧城也在女师大兼课，以后你们称得上同事。”李谕说。

鲁迅笑：“真是太荣幸了！其实也多亏碧城女士的光，现在女师大的学生多了很多。女学生嘛，肯定还是喜有名望的女老师，我这男老师，课和女同学多说句话都不敢。”

话虽这么说，就是在女师大，鲁迅认识了他的第二任妻许广平。

从李谕门到离开，一个多小时里，朱安只在添的时候来过，甚至没有和鲁迅说一句话———其实是鲁迅不愿意和她说话，他们已经习惯了。

这冷漠看着十分让人难受。

回到家天天如此，双方都是莫大折磨。

对于朱安，鲁迅后来说过：“这是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，我只能好好地供养起来。是我所不知的。”

“供养”两个字何等惊心动魄。

鲁迅的母亲对朱安很喜，本来以为时间可以让两个人稍微好起来，封建时代嘛，都是先结婚再恋。

但十几年来还是这样，鲁迅的母亲就问他，朱安有什么不好。

鲁迅只举了一个例：“有一次，我告诉她，日本有一东西很好吃；她说，“是的，我也吃过的。”其实这东西不但绍兴没有，就是全中国也没有，她怎么能吃到？这样，自然谈不去了。谈话没有趣味，不如不谈……”

不过仔细想想，要是没，谈什么都是枉然吧。

在这桩婚姻上，两人都是封建思想的受害者，不过朱安更惨。她这一生如同空气一般，有名无分，

但使有千里近，无对面是山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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